Mavis Carbin

要去王府井就要坐公交.北京公交从今年开始很多线路低至原价的40%,前提是使用公交一卡通刷卡,没有卡的不享受此特惠,摆明了的歧视条款.我想办一张卡未尝不可,反正使用日期没有限制,即使我公交坐得少,终归是要坐的.

兴冲冲来到一处一卡通充值点,大中午寒风中也有不少人排队等候充值办卡.此处标记一下,马上总结公交公司的混蛋做法.队里老少妇孺皆有,都裹成蚕茧状,生怕透风毙命.我排到队尾,一个更加密不透风的身形看起来是阿姨的阿姨迎上来说:要套子么?

我大窘!我江湖阅历无数,听到最多兜售东西的是"碟".各高校周围路口小巷,过街天桥,地下通道,都常有一两位面色诡异的中年妇女冲你走过来,在耳边撂下一段话:"小兄弟要碟不?CD/DVD,软件光盘,电影电视剧.毛片也有,你要啥的?日本,美国,匈牙利都有,无码高清..."这话说起来拗口,光是"CD/DVD"我说快了就嘴巴不利索,然而阿姨们说得又快又清晰,像宋世雄一样麻利,从开始问话到其贩卖商品的品种,再到其特征质量,瞬间完美交代,毫不拖泥带水,神乎其技!

我一听这位阿姨的话,赶紧回说:"阿姨,这样不好哎...套子也不是这么卖滴,要买套子偶会去药店或便利店,在你这里买我怕不保险喔..."

阿姨的脸被包的严严实实,像木乃伊,我看不见她的表情,但她显然亦大窘:"小伙子胡闹,阿姨卖的是这个套子..."说着她的手从袖兜里钻出来,一手塑料卡片套,在阳光下亮晶晶的.

我定睛一看,再大窘,红了脸说:"阿姨你看我还没卡捏,也不知人家今日还有没有卡可卖,买到了卡再问你买套子好不好?阿姨你的套子多少钱一个?"

阿姨很高兴:"今天还有卡卖.买到了卡要买我的套子喔!一块钱一个."然后她又向其他人兜售去了.

我一边随着队伍挪动一边想:我买了卡未必就要买你的套子...一块钱一个也不贵,亮晶晶的...哎?看起来所有有卡的人都有一个套子...这卡是黄金比例的标准件,加了套子便放不进钱包里...

轮到我了.充值点的小窗口被不锈钢护栏铸得固若金汤,而小窗口只开了一个更小一条的窗口,正好能把手伸进去.

我一拿到这一卡通,就知道非买套子不可了:质地很差!就像纸做的一样!不买套子加以保护的话,其脆弱的生命实在难以想象能维持多久!

我走出队伍,回头踅摸卖套套的阿姨.阿姨乐冲冲地碎步过来,把手一摊,亮出好几种套子来."都是一块钱."我瞅了瞅,还是相中了塑料套子,摸起来比较厚实,而且亮晶晶的,多好呀.

我的不爽:

1,据排队的大娘说,充值点不多,方圆多少里就这么一个,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队充值办卡,不方便.正如前面标记的那点,来充值点办卡充值的百姓,没有任何遮挡地暴露在户外,天气好时尚可,天气一旦恶劣,就等着受罪了.

2,办卡费用RMB20,据说是退卡时会返还这20块钱的办卡费.连功带料这张卡值20么?有多少人退卡?我还未体会用卡的方便,还未享受到打折的乐趣,20块钱就先进了公交部门的腰包.自然,公交部门得到这笔首付,那是大大地好处.

我把一卡通认真地塞进套子里,很傻冒地用便签纸郑重其事地写下了我的名字和联系方式,一同塞了进去.万一丢了,好心人就会联系我,我损失就会减小啦.我这么想.

我登上公交车,故作镇定地把卡压在读卡器上.读卡器"嘟"一声,扣掉我4毛钱.我握着吊环,压抑了很久的假装镇定的心情实在难以克制,心头涌出一股感动的气息!想我郭X,从上大学开始,混迹城市若干年,从来没用过一卡通这样的东西!看着城里的人上上下下都用刷卡的,我哆哆嗦嗦掏出零钱来给售票员,总是感觉有100,000,000双眼睛看着我,嘲笑我,讥讽我,说我是乡巴佬/外地人/土鳖/傻冒/盲流/民工/不安定因素/未来犯罪的计划者/和谐社会破坏者!每每乘坐公交车,都似芒刺在背!今日好了,我郭X也有卡了!我也刷卡了!我一刷读卡器就叫唤了!我变成城里人啦!

在灯市西口下了车,中午的王府井大街人不多,偶见有拍照的游客.王府井变得越来越不像样,很多杂牌次品小店开得不亦乐乎,欺骗外地游客.新东安貌似在改造,略感凌乱.虽然很久没来,逛了半圈后,发现自己还是只能买得起班尼路的廉价折扣货.那些个华丽的名品店,大牌的时装店,偶进去装模做样地摸摸展示货品,嘴里神叨几句,翻开标签假装看面料成分实质是看标价,然后灰溜溜地逃走.对工美的上品折扣抱有一丝希望,挤在人堆里游走了半晌,亦找不出喜欢而买得起的物件,顿觉羞愧.这样逛下去漫无目的,还是去看班尼路的廉价折扣货比较符合身份.

班尼路的小弟很热情啊.我选我恒久不变的直脚淡蓝色牛仔,并且很懂行地说:"哥们,给我拿175,80A,应该是32号."

班尼路小弟说:"32号...您腰围多少呀?"

他这一说戳动的是我内心吱吱冒血的伤口,我想揍他.我受过教育,不能乱揍人.

我说:"我一直穿32号,你拿32号就行."

班尼路小弟把一堆看起来没有区别的裤子抱起来,翻了翻说:"您看,32号是170,78A;压根儿没有33号,34号么...34号是175,84A,您要不试试..."

我抢过话头:"我试32号吧."

班尼路小弟诚恳地说:"您把32号和34号都试一下吧,看哪个合适."

啊哈,明摆着嘲笑我的肥肚!看你谦虚热情,偶不和你计较.都试就都试,我非要把32号给穿上让你瞅瞅!

我华丽地失败了.32号根本套不上我的肥肚.我在试衣间里顿足捶胸,嚎叫声惨绝人寰.

我买了34号.我怀着旁人不可理解的伤心欲绝,暗下重誓:我再也不来你们的破店了!

下回我直接去肥佬店.

(Mavis END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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